秦姝已经开始抱着肩、背靠着墙、仰头放空了。懒得看两个呆瓜说这些奇怪的东西...谢行周觉得很可以,两个人应是都很满意,秦姝甚至还能听见一声击掌。“所以,你真的不试试我的轮椅?可好用了,你还可以假装推不动,让阿姝推你。”谢行周往门口瞟了一眼,“不是还有半个月吗,我骨骼清奇,能恢复好。”“那也可以。”听着门口的声音越来越远,谢行周重新打起精神,悄声道,“快快,让我看看你这椅子!”第046章 别去看他的脸次日, 天刚刚见亮。第一缕日光照在簪月脸上时,她揉了揉眼睛,坐起身来, 回想今日有没有需要早起去做的事。果然在记忆中搜寻到了主子说, 今日要早些叫她。遂敲了敲腿,半睁着眼朝秦姝的卧房走去。“主子——该起啦——”奇怪,往常只需喊一声,里面定会有反应,今日这是怎么了。簪月吓了一跳,推门而入,却见女子好端端地睡在榻上。睡得很熟,脸上也染上一丝红晕。簪月又轻喊了一声, “主子, 要起吗?”“不要。”簪月觉得自己听错了。她又试探着问, “主子今早有什么事吗?属下可以代劳。”“我去...”秦姝翻了个身,眼睛都没睁一下,“我去宫里, 等下朝...但我现在似乎应该...梳妆了...”簪月摆手, “只是如此吗?那我等到他们快下朝了再来喊你, 主子再睡会儿吧。”少时训练,身体都习惯了晚睡早起, 极少见秦姝贪睡。自打那天亲眼见她气急攻心而吐血,簪月的私心就希望她能多休息一阵。秦姝确实是累极了, 身体几乎要被长久积压的疲惫吞噬,如若仅仅是身体的惫懒, 她或许还能强撑着起身,可这梦中的一幕幕美景, 实在令人不舍。重阳节...少年时,即便平日里无法出府见岳听白,但这一天总是可以的。因为这一天他总是喝得开怀,就会放她出来。梦里,她捧着菊花酒,给听白带上整个长街最漂亮的簪花,然后去寺里看着她上香、祈福。秦姝总是不信这些的,她会远远地站在后面,感受着枫叶落在头上,贴着地面而来的凉风将自己的衣角卷起...身后有人在唤她,是谢行周吗?她想着,转过身去,却见那白袍银甲的少年被人狠狠压在地上,身上的血渗了出来,将那白袍染了一片红。是什么人?什么人会这样伤害他呢。梦里的秦姝感受不到细腻的情绪,只能依稀觉得自己很难过,谢行周的眼睛死死盯着她,她被盯得惊惧,想抬眼看看是谁在伤害他。“别看他!”却听那少年死咬着牙关发出警告,“别去看他的脸,不要去猜他是谁。” “离开这儿,离开京都,走得越远越好!”他嘶吼着,“快走啊,阿姝。”她皱了皱眉头,等到再次清醒时人已经在马车上了。她因感受到晃动而惊醒,发觉是梦才长舒一口气。还好能分辨出这是自己的马车,她查看了一番自己的仪容,确定无碍才掀起竹帘,“到哪了?”白羽驾着车,扬声道,“快到宫门口了。”不多时,马儿一声嘶鸣,姝字旗帜的马车停靠在宫门旁,静静等待着。早朝,金銮殿上。以御史中丞—卢钺为首的御史台臣子齐齐跪于中央,口中言语如同利刃,字字诛在那些投靠太后一党的臣子们。“国有圣君,有辅臣,有九层台,治理大宋朝臣已是足够,太后统领后宫,管好嫔妃已然足够,何须再对前朝之事挂心!难道古时太后外戚的弄权先例还不足以让我大宋警醒,及早规避吗!”“臣附议,御史台既然有弹劾官员、整肃纲纪的职责,吾等就不能看着前朝的官员私自与后宫走动。长此以往,朝堂与后宫便会密不可分,我大宋的监察之责只会执行得更加困难!”“臣附议!”“臣附议,还请太后退居后宫——”“请太后退居后宫——”声音浩荡,朝中想要与九层台、御史台促成良好关系的臣子纷纷站出来表态,大殿之内跪了一片。这位太后,手中握着的是后宫的实权,对于前朝,实在是不得人心。至于为何不得人心,只管看一看陛下、辅臣、和那位长公主对她的态度便可得知。谁的心里都很清楚,非要将朝臣分成党派,也仅是这三党,谁也没有能力从这三人中再开辟出另一支了。卢钺跪在最前,稍稍抬眼向上方瞧了瞧。刘笙坐于金銮宝座上,一言不发,甚至连他预想的笑意都没有半分。他高看了这位母后。挖空心思折腾了这一个月,动辄将朝臣叫到后宫之中,他只管当做看不见,放水放成这样,都没能让她养成羽翼?满堂之上那些被太后传召过的臣子瑟瑟发抖,连句反驳都不敢?还是说,张弛死了,便都觉着太后大势已去了?这满朝文武,竟无一人能看出圣心所向,何其可笑。他一掌拍在身前的长案上,刚欲说话,便听到一声很是陌生的沙哑男声。“臣倒是觉得,陛下尚未及冠,太后心疼孩儿,怎么还心疼出错了?”李纪,那个亲手杀了,平日里与自己称兄道弟之人的李纪。那时秦姝将听讯司的密信送来,刘笙看见真正杀了张弛的凶手之名时,就对这人留了些念想。为了权势,狠得下心,抛得下情义。他喜欢这样的人。他收回手,又向后靠去,好整以暇地等着李纪的下文。“陛下在政务上虽有两位辅臣相助,但也难保会遇上一些难事,太后乃天下之母,为了陛下,向自己的臣子问问陛下的近况,有何不可?”李纪出列拱手,抨击完满殿的人,才恭敬垂首,“陛下,还请体谅太后一片慈母之心,勿要听信小人挑拨,寒了太后的心啊——”刘笙轻笑一声,“李卿说的,也不无道理啊。”